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堅持把全民普法和守法作為依法治國的長期基礎性工作，采取有力措施加強法制宣傳教育?！敝x覺哉是新中國社會主義法治理論和人民司法制度的奠基者，在長期革命實踐中形成了系統(tǒng)的法治教育理念。作為新中國第三任最高人民法院院長，他主持制定司法條例，確立人民司法原則，為社會主義法治理論與人民司法制度筑牢根基。謝覺哉始終將法治教育與人民利益、國家建設緊密結(jié)合，通過理論闡述與實踐探索，為我國法治教育體系的構(gòu)建奠定了重要基礎。在推進全面依法治國的時代背景下，研究謝覺哉的法治教育理念對提升新時代法治宣傳教育質(zhì)效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
“養(yǎng)成大家守法的觀念，是今后一件大事”
中國從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經(jīng)歷新民主主義社會直接過渡到社會主義社會，現(xiàn)代法治觀念的啟蒙較晚。謝覺哉深刻認識到這一歷史困境，提出“如何養(yǎng)成大家守法的觀念，是今后一件大事”。這一歷史判斷在當代仍具現(xiàn)實意義：法治成為社會運行的底層邏輯，公民守法意識的內(nèi)化程度直接關涉法治實施效能。公民守法要從外部規(guī)范轉(zhuǎn)化為內(nèi)在認同，進而奠定良法善治的社會心理基礎。我國現(xiàn)代法治建設起步于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新中國成立后雖經(jīng)歷了法治建設的探索階段，但直至改革開放后，法治才真正成為國家治理的方略，這種歷史背景決定了法治教育必須承擔起培育現(xiàn)代法治觀念的重要使命。
社會主義法治的本質(zhì)在于維護人民利益，而法治教育正是實現(xiàn)這一本質(zhì)的關鍵路徑。謝覺哉提出，“法律是人民依據(jù)自己無數(shù)次的經(jīng)驗而制定的”“是綜合人民的意志，為著人民的利益”。這些論述揭示了社會主義法治教育的根本目的，即讓人民掌握法律，從而使法律從文本轉(zhuǎn)化為人民維護自身利益的實踐工具。謝覺哉認為，“使法令為人民所掌握，在人民的實際生活中去實驗，人民的力量與智慧因法令的實施而得到發(fā)展，國家的法令也將因而發(fā)展，能更加富于建設性與創(chuàng)造性”。這體現(xiàn)了法治教育對法律實施的推動作用。法律教育能夠幫助人民群眾深刻理解法律條文背后蘊含的人民性，明確其自身在法律框架下享有的權利與應履行的義務，從而增強對社會主義法律體系的認同感與歸屬感。只有當人民真正理解法律、信任法律時，全社會才能形成尊法學法守法用法的良好氛圍，社會主義法治維護人民利益的根本價值才能得到進一步體現(xiàn)。
“民主和法制，是不可分離的”
謝覺哉提出，“民主和法制，是不可分離的。沒有法制，就談不上什么民主?！鄙羁探沂玖朔ㄖ婆c民主的內(nèi)在統(tǒng)一性，二者相互依存、彼此成就。謝覺哉認為，“僅僅有一些民主的意識是不夠的，必須有尊重民主的行動即法制精神”。民主是法制的價值基礎，法制是民主的制度保障。離開民主的法制會淪為專制工具，缺乏法制的民主則會走向多數(shù)人的暴政?！懊裰骱头ㄖ?，對于一個國家的興旺發(fā)達，或是衰敗滅亡，往往是緊密地聯(lián)系在一起的，是起決定性因素的?！狈ㄖ谓逃c民主實踐的深度融合，是踐行“以人民為中心”法律價值的重要路徑。法治教育能夠增強民眾法律認知與素養(yǎng)，讓人民理解權利與義務的內(nèi)涵，為民主實踐筑牢思想根基；民主實踐則是法治教育的鮮活課堂，通過參與基層民主選舉、社區(qū)事務協(xié)商、公共政策聽證等活動，民眾能夠親身感受法治運行邏輯，強化對法律規(guī)則的認同感，從而由被動守法轉(zhuǎn)向主動尊法，讓法治精神融入日常行為。
“司法干部要懂法，司法干部要講法”
1945年，謝覺哉在《關于工作作風問題——在陜甘寧邊區(qū)專員聯(lián)席會上的講話提綱》中明確提出：“首先制定法令的政府系統(tǒng)，先要有守法觀念。”這一論述體現(xiàn)了他對法治教育“關鍵少數(shù)”的重視。“公家人、部隊機關必是遵守法令的模范，否則‘州官可以放火’哪能去‘干涉老百姓點燈’?！敝x覺哉用這一形象比喻揭示了領導干部和公職人員在法治教育中的示范引領作用。1954年，謝覺哉在《人人要遵守法律》中提出：“要人民群眾都了解法律、遵守法律，需要黨、政、軍、民中的干部都知道法律，知道各項法律的重要意義，能隨時隨事對人民進行法律教育。”這些話精準地抓住了法治中國建設的“牛鼻子”，即干部隊伍的法律素養(yǎng)。干部知法懂法是推動法治實踐落地的重要力量，干部學法用法是直接有力的普法示范。干部的法治學習與守法實踐，既為自身規(guī)范履職做好保障，更向群眾傳遞法律的價值與效能，讓群眾真切感受到法律的權威和力量，增強對法律的信心和遵守的意愿。謝覺哉提出，“司法干部要懂法，司法干部要講法”。在“誰執(zhí)法誰普法”的普法責任機制下，司法干部作為法治實踐者，其“講法”具有更強的權威性與說服力，通過專業(yè)群體的示范引領，法治實踐的標桿效應與輻射作用得以形成。
“學習要聯(lián)系實際”
謝覺哉是理論聯(lián)系實際的積極倡導者。1949年，謝覺哉在《在司法訓練班的講話》提出：“我們的法庭，則以達到教育改造為目的。我們不是要把哪一種人永遠踏在我們的腳下，而是鎮(zhèn)壓和懲辦為著教育，為著改造成為新人。”這一理念將法庭審判視作了生動的法治教育實踐課堂。這種“以案釋法”的實踐模式實現(xiàn)了司法過程與法治教育的有機統(tǒng)一，既通過典型案例的具象化解讀提升了民眾的法律認知水平，又通過民眾對司法活動的參與和監(jiān)督增強了司法公信力，最終實現(xiàn)法治教育與民主實踐協(xié)同推進、共同服務于人民群眾法治需求的良性格局。謝覺哉認為，“學習要聯(lián)系實際”“理論是從實際中提煉出來的”“我們學習理論不應孤立地學，要想到所以產(chǎn)生這個理論的實際事實，才能幫助我們對理論的更好了解”。在學習法律的過程中，應注重理論聯(lián)系實際的學習方法，脫離實際的孤立學習會導致認知偏差與理解片面。唯有將理論與產(chǎn)生它的實際情境相聯(lián)系，才能把握法律的核心要義與適用邊界。
謝覺哉法治教育理念的現(xiàn)實意義
謝覺哉認為，法治教育的內(nèi)容不只是停留于法律政策學習層面，更重在規(guī)則意識的培養(yǎng)，“遵守法律就是說，凡是國家公布的法律上寫有的必須遵守；法律上沒有寫而為公共利益所必須具有的紀律、習慣，同樣也要遵守?！笨缭桨倌辏瑥臍v史維度審視，謝覺哉的法治教育理念在當代法治建設語境下仍具理論價值與實踐意義。
把法治教育當成一項基礎工作。推進全民守法作為基礎工程，凸顯了法治宣傳教育在推進全面依法治國進程中的重要地位，這與謝覺哉對培育社會成員普遍的守法意識的論述，具有內(nèi)在一致性與歷史延續(xù)性。法律的生命在于付諸實施，全民法律意識的培養(yǎng)與法律素養(yǎng)的提升是保障法律有效實施的前提條件，為法治中國建設筑牢最廣泛的社會認知根基。我國正處于法治國家、法治政府、法治社會一體建設的關鍵時期，在當前發(fā)展階段，法治教育的核心任務不僅在于法律知識的普及傳播，更在于全社會法治信仰的培育建構(gòu)。法治教育要能夠使人民群眾將法律權威內(nèi)化為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道路的價值認同，外化為自覺遵守法律法規(guī)、堅定捍衛(wèi)法治精神的行為習慣。
法治教育與民主實踐相互融合。當前，在基層治理中，通過法治宣講普及法律知識，引導民眾依法參與社區(qū)事務，既保障人民當家作主的權益，將民主權利行使納入法治軌道；又確保民主實踐的有序開展，使民主運行始終遵循法治原則。在立法過程中，通過廣泛開展立法調(diào)研、公開征求意見等，讓民眾參與立法過程，使法律充分反映人民意愿。將法治教育貫穿民主實踐全過程，讓作為法治教育對象的人民也成為民主實踐的主體，彰顯了法律維護人民利益、保障人民權利的價值。這與謝覺哉所秉持的民主與法制不可分割的觀念存在內(nèi)在邏輯的一致性與理論脈絡的貫通性。
建立對“關鍵少數(shù)”的分層分類教育體系。習近平法治思想的“第十一個堅持”要求，堅持抓住領導干部這個“關鍵少數(shù)”，這深刻揭示了領導干部對于推進法治建設的重要作用。謝覺哉對領導干部法律素養(yǎng)的重視至今仍具有重要意義。領導干部作為治國理政的中堅力量，其法律素養(yǎng)、依法履職能力直接關乎法治權威的樹立與法律的實施。領導干部是法治實踐的“領頭雁”，決定法治政府建設的成效，影響社會法治信仰的培育。唯有緊緊抓住、有效規(guī)范領導干部這一“關鍵少數(shù)”，才能形成以上率下的強大示范效應，真正帶動全民守法引擎，筑牢法治中國基石。重點加強領導干部的憲法法律和黨內(nèi)法規(guī)的學習，提升其運用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深化改革、推動發(fā)展、化解矛盾、維護穩(wěn)定的能力；強化司法工作者的職業(yè)倫理和法律專業(yè)能力培訓，確保嚴格公正司法；將法治教育納入黨員群體的學習教育體系，發(fā)揮黨員在法治建設中的先鋒模范作用。用分層分類的教育模式突出重點，以“關鍵少數(shù)”帶動“絕大多數(shù)”，形成全社會法治教育的示范效應。
打造沉浸式法治教育體驗。2023年2月，中辦國辦印發(fā)的《關于加強新時代法學教育和法學理論研究的意見》指出，法治工作部門要加大對法學院校支持力度，積極提供優(yōu)質(zhì)實踐教學資源，做好法律職業(yè)和法學教育之間的有機銜接。這與謝覺哉“學習要聯(lián)系實際”的法治教育理念相呼應。實踐中，可通過模擬法庭、旁聽法庭審判等方式，讓學習者親身參與法治實踐，在具體案例中理解法律精神，這種體驗式教育方法比單純的理論講授更具實效性。當代法治教育應構(gòu)建多元化的法治教育實踐體系，高等學校通過思政課引入模擬法庭等實踐教學，將抽象的法律概念轉(zhuǎn)化為具體的司法場景；借助VR、AR、XR等新技術開展互動式、沉浸式法治教育，增強法治教育的吸引力和感染力。
2025年是“八五”普法的收官之年，當前，《中華人民共和國法治宣傳教育法（草案）》二次審議稿在線公開征集意見已截止。法治宣傳教育立法不僅體現(xiàn)了新時代法治教育規(guī)范化、制度化的重大突破，更為新時代法治中國建設注入強勁動力。我們應繼續(xù)傳承紅色法治基因，不斷完善法治教育體系，提升全民法治素養(yǎng)，推動法治精神、法治理念融入國民教育和社會生活，使法治成為全體人民的共同信仰和行為自覺，筑牢國家長治久安、社會和諧有序、人民安居樂業(yè)的法治根基。
?。ū救苏浴睹裰髋c法制》雜志，作者高超系北京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副研究員；張悅馨系北京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學生）
